台湾茶印象:香消风雨现紫藤

台湾茶印象:香消风雨现紫藤


一样的铁壶一样的台灯一样的紫藤庐


白沙溪70年代湘尖

白沙溪千两茶表演队在台北

紫藤庐茶舍一景

初至台北自然而然的会想起"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的熟悉旋律,当然对于大陆人其他熟悉的字眼还有"阿里山的姑娘"、"台湾冻顶乌龙"还有就是去年很火的《赛德克·巴莱》了。对于台湾相信大部分人也是充满了神秘和问号的?
如是我们来到了台湾!带来2个关键词:"茶"和"文化"
"湖南两岸文化创意产业合作周"这个绕口活动名字传说是经过好几次修改后确定的。在这里我们且简称"文创周"。
安化黑茶作为湖南的一张名片被带到了"文创周"活动中,白沙溪千两茶表演队第一次来到宝岛台湾,自然成为了活动的焦点。活动开始后,我们对台湾逐步有了更深的认识。
台北印象:
老乡多,台湾其实并不陌生!
听说湖南来搞活动,在台湾的湘籍同胞全都赶来了。衡阳的、长沙的、岳阳的、益阳的、邵阳的、郴州的、永州的……反正汇集了湖南"五大州,四大阳"的各路老乡。看着这些80多岁的老乡们带着家人瞒珊而至,真有乡音不改、老泪纵横的感觉。顿时对台湾感觉亲切了很多。
这些老乡大多是当年退回台湾的"国军",他们对故乡的情谊是随着岁月而愈加浓烈。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操着浓烈的湖南方言说我是哪里哪里的,其子女也一般会说我们籍上是哪里哪里的。原来,故乡一直深埋在他们心底。
当然,对于个人而言台湾如此的亲切却是因为这里有个我的老师。
工作之余联系上了百忙中老师,如约去喝茶。
9月17日,忙完一天的文化创意交流活动的开幕式后,"天兔"台风开始搅动台北温湿的空气,近傍晚时就下起一点不犹豫的细雨。
台湾人很准时。约到下午18:00,老师准点给我打来电话,车已在我们酒店的门口。
台北印象二:
雨下的街灯和摩托
伴着台北的细雨,老师先询问了我的近况,介绍了下台北。台北的楼房都不高,宽敞干净的街道两旁的楼房多在10层的左右。虽然在几年前台北的101大楼还是世界第一高楼,但其周边的高层建筑并不多,标志性建筑分布都比较合理。老师说,这是有规划的,避免重复建设和景观浪费。台北的大部分建筑在这几十年中变动得很少,时间感觉在这里流逝得很缓慢。街道虽然比较过时和老旧,但缓慢而宽松的氛围让人感觉很舒服。
阑珊街灯下在细雨洒过的街道,拌上跚跚而过的雨伞和台北的摩托车,这是台北给我的第二印象。
台北印象三:紫藤庐
茶馆离台大和师大都很近。"这里比较方便,闲暇时也常来,不算很熟,但很随意。"进门是老师向我们简单的介绍了下,后来才知道每每在做文章或构思课题的时候老师常来这个茶馆。
一道简单的门把街道和茶馆小院隔开了来。进门后才明白为什么把门做得如此的小了,它像一道精灵的门。门里的小院郁郁葱葱的被一片紫藤弥漫,雨水洒在睡莲和水仙上,瞬间把门外的喧嚣隔绝。
雨天茶馆的人不多,我们在里面靠窗的桌子坐下后环顾四周方感觉此茶馆不简单!茶厅不大,成四方形,两侧木质的开窗通向小院;单板实木的茶桌,单单上了层桐油样的漆料,能感觉到木纹凸凹;藤、木结合的单椅不知经过多少茶客身影的摩挲泛出漆质的光泽,弥漫了整个茶厅,凝固了时间和空间。
空着的茶桌上并无摆设,单单我们落座的这桌摆放着一盏旧式的台灯,橘黄色的灯帘透射出旧时隐约的音乐。正当我们望着这盏灯出神时,走向前来的服务生说,这盏台灯和这张茶桌正是1994年李安导演拍摄《饮食男女》茶馆一片段中的实景。说着我们才发现台灯下俨然放这一张吴倩莲当年在这盏灯下的剧照。一样的台灯一样的茶桌,更让人惊奇的是一样橘黄的灯光和一样安静的茶室。近二十年了,实物、光线、感觉、甚至味道都如此的相似,好似在这间茶馆中时间和空间从来没有流动过。恍然间,我们也已经回到了八九十年代甚至更早的那种台北湿润的雨天。
经介绍我们这才发现,这就是台湾最具著名的茶馆--紫藤庐。(紫藤庐:台湾最具传统的茶座,文人自由思想的集散地。紫藤庐坐落的建筑物已有80多年历史,因屋前有3棵老紫藤攀缠而得名…)
茶单看来已经有些年份了,素麻的封皮和厚实的草纸都有点泛黄,由主人亲笔书写的茶名和价格。虽然难掩岁月的痕迹,却依然干净整洁,就好像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停止了岁月的流逝,隔绝了世俗的尘垢。茶单并不厚,但收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名茶,简单的茶名和产地介绍。虽然都是名茶但却很平价,每泡的价格大多在300新台币左右,如此普通的价格让我不觉想着茶单的价格是不是也几十年没变过了?
台北印象四:紫藤庐与白沙溪
到台北当然喝台湾地道的茶。李老师推荐台湾比较地道的两种茶,台北名茶"文山包种"和 "东方美人"。此时旁边同事神秘的递过茶单,把我们的目光引向一处经典老茶区。
"70年代湘尖--320新台币/人;产地:湖南"
简单的名字,没有介绍,产地也很含糊。但对于同事和我来说"湘尖"二字已经足够明白其来历。如果真以"湘尖"来命名的茶那只有60-70年代白沙溪茶厂出产的"湘尖"。
湘尖茶是安化黑茶传统3大种类中的一种,原名分"天尖、贡尖和生尖"俗称"三尖",清道光年间"天尖"茶被列为贡茶专供皇室饮用,同时征收"贡尖"和"生尖"茶分别供贵族大臣和商贾平民使用。在上世纪60年代,因文革思潮的影响,"天、贡"2字有封建等级思想的存在而被禁用,为保护安化黑茶传统产品的传承,白沙溪人睿智的把"天、贡、生"改为"湘尖一号"、"湘尖二号"、"湘尖三号",直至80年代后才再次恢复"天、贡、生"的名称。
在将信将疑中服务生已经准备好了茶具和茶样,一只简单的陶制木炭火炉、一个盛满泉水的铁壶恰到好处的放在炭炉上面、一套紫砂茶具、竹制的茶盘和一个陶制茶洗,简单实用,简朴的茶具经过岁月的熏陶显得格外精致。
当然我们最关心的还是那泡号称"湘尖"的老茶。接过茶样,黝黑的干茶在时间砺炼下开始泛出微黄金属色,平静安详。味厚而无杂味,说明储存良好。第一泡,汤水略淡而不浑,茶气萦绕汤面,香气方显,顿时连静寂空气都被唤醒;第二泡,茶汤通红灯光下泛出琥珀的光芒;第三泡,已然香溢四壁。红亮的茶汤在旧式台灯下面冒起的缕缕青白的茶气投射在静寂的茶馆背景中,构成了一副凝固了的油画。
入口醇厚甘爽,入鼻陈香浓郁绵长,入喉润滑余温不减,入腹暖肠热血激昂;汤色透亮,红光凝重带有宝石光泽;茶气缭绕于汤面持久不散,形成一个个小漩涡的气团将香气带出茶汤,经数十泡而不减。这就是拥有40-50年历史的"湘尖"老茶。纯正的香气和口感认证了白沙溪"湘尖"的传奇品质,更是使我们在座的都对这款长辈老茶恭敬有加。
茶馆林慧?女士听闻我们是来自湖南白沙溪茶厂的客人,同样是一阵惊喜,当即拨通了外出办事的茶馆主人,让其赶回茶馆。
茶馆主人周渝先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年轻和时尚,头发有点斑白的中年样貌,略瘦的身材在利落的举止中显得格外精神,朴素的衣着让人感觉更像一个书生。话语中声音一直是那么的流利、快速、简洁。经过自我介绍后才知道,原来周先生就是湖南籍老乡,其父亲是著名的原湖南大学经济学教授周德伟先生,这才明白周先生雷厉风行的性格为何让我们感觉如此的亲切。
回到茶话,惊喜的却是,紫藤庐收藏的白沙溪老茶更不止这款"湘尖",五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的千两茶才是他们的镇馆之宝。
因本为湘籍所以对安化黑茶的接触和了解也是最早的。
"这几批茶是90年代从香港或大陆方面收购回来的,本来就不多,所以除了早些年送朋友一些,其他的都封存了起来。"
当我们说起现在这些老茶在市场上可是宝贝了,周先生只是淡淡的说:"我们一直没卖,也不关心价格。""在我们茶人眼里有些是没有价格的,你只要知道他的价值就行。"
对于当年封存起来的那批50年代的千两茶,周先生和林女士记忆最深刻的是千两茶的头篾上用毛笔书写的几个人名了。"每支都写有一个名字,好像有四五个姓名,都在头上。我们都觉得很奇怪。"
当我们跟周先生讲述了当时白沙溪为了保证千两茶制作质量,对每组制作的千两茶都写上了制作者的姓名以便做好质量跟踪后,周先生才明白那些名字的含义和故事。
对于千两茶的制作一直是周先生和林女士最想了解的,因为一个问题已经困扰很久了。那就是当年他们曾经打开过两支千两茶后却发现无从下手,黝黑坚实的茶体居然比实木还坚硬,叫来木工师傅用钢锯锯成段,没锯两段就断了锯条,最后一根锯下来换了十几根锯条。再看茶体内质,紧密如铁,敲之如磬,经几十年潮不坏,虫蚁不进,陈香愈浓。因此两位茶博士对于千两茶的工艺一直像迷一样的挂在心上。
周先生听到我们的介绍心中谜团顿解,同时向我们询问现在千两茶是否还在生产?其工艺是否还保持原有的传统技术?听过我们介绍白沙溪恢复千两茶生产的传奇历史并在2008年成功申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周先生表示希望能去白沙溪茶厂亲眼看看千两茶的制作。
畅谈中不觉间已过了打烊,为赶末班的地铁我们只好告辞,同时相约两天后到台北文创园参加湖南文创周的活动,在那里我们将品尝到周由周先生带去的白沙溪50年代千两茶。
临别前,我们再次邀请周先生一定回湖南看一看,到白沙溪看一看。周先生应邀后特意拿出其父的自传《落笔惊风雨》,并亲笔留言相赠。
走出紫藤庐站在车流前,雨已经停了。回看这盈盈紫藤下的茶舍,恍若已是半个世纪。紫藤庐是一个茶文化的地铁站,它供茶人穿梭于这个世界,自己却百年不变!
就像龙应台说的全世界只有一个紫藤庐:"茶香缭绕里,友人安静地回忆这里聚集过的一代又一代风流人物以及风流人物所创造出来的历史,有人慷慨激昂地策划下一个社会改造运动;紫藤花闲闲地开着,它不急,它太清楚这个城市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