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禅宗或者神秘主义「茶的哲学问题」

我曾一度迷恋佛教禅宗的公案、伊斯兰教的苏菲、道教的长生不老、基督教的神秘主义和中国的老庄哲学、巫蛊,我试图着通过打坐沉思超脱于尘世,以此获得与自己本原的神性相通,摆脱一切虚假的表象直达内核而修成所谓的正果,就在我寻寻觅觅的时候,茶味像一条忠诚的老狗,飞快地奔向了它的主人。

二十岁,我在红尘中迎送着漂泊的岁月,我在华夏的地图上跑来跑去,我乘坐着各种交通工具去旅行,直到时间漫过头顶,将一切熏染成狂躁的模样。蝙蝠从黄昏的阴影里飞出来,白色的鸽子在广场上接受着孩子们的玉米粒,那些老掉牙的历史典故,那些腐败的良知、善心和爱情,在高高的墙垣外如影晃动,我突然感到,悲伤是青春的一部分,一种莫名的忧伤席卷着我的身体,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有一种鼻口流血的惨烈。

我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在南方的雨夜里迷路,我站在渡口等待时间的旅人将我带走,莲花盛开的春夏之交,神乐与鸟鸣齐响,我遇见了心中的茶,它填补了我内心所有的空虚和不安,也填补了我青春期躁动的心灵,我甚至认为茶味的品级就是佛修行的品级,也是人修行的程度和境界,在神秘空灵的境界中,飘逸的茶味如同五代时的《花间集》和李煜的词,带着一种香软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沉醉在这野花盛开的山野里,久久地寻觅着茶味的境界,有时我驾驭不住豪放的茶味,比如炭培过的茶味,它们像辛弃疾或者范仲淹,以一种气势恢宏视野远大的境界将我迅速吞没。

在华夏的土地上,茶味发源于此,这是值得荣耀的光芒,在长久的历史中,它渗透到了古代哲学、美学、伦理学、及文化艺术上,并与宗教相融合,《南齐书&183;武帝本纪》记载:南朝齐世祖武皇帝在他的遗诏里说:我灵上慎勿以牲为祭,唯设果饼、茶饮、干饭、酒脯而已。天下贵贱,咸同此制。

于是,在魏晋南北朝时代,茶已经与神秘瓜葛,因为,它成为了祭祀不可缺少的东西,而祭祀,乃是一种高洁脱俗的征兆。

云南大山的深处,茶味弥漫着衣着鲜艳的少数民族,他们崇拜着茶的味道,崇拜着带着神秘主义色彩的大地,这是娘胎里带出的敬畏、卑微和淳朴,在那些荒无人烟的村庄里,最年长的古茶树成了山民祭拜的精神领袖。拉枯族视茶为神灵,认为茶树就是他们祖先,是神的灵魂,是一切神秘的源头和宗教的征兆;德昂族人认为茶树孕育了人类,孕育了日月星辰,所以无论他们迁居到什么地方,先都要在家园的四周种满茶树;南糯山,据传是一千多年以前布朗族所摘种、荒废遗留的茶园被僾尼人得到,在混生的古老茶园里,僾尼人对茶树敬重有加,他们认为茶叶里寄托着祖先的灵魂。

如果茶叶是一门宗教,那我已是那虔诚的教徒,我心口如一地祷告着,茶味让人免于孤独、伤痛、疲劳、孱弱、丑陋,从而向往着某种美好的境界。

在禅茶里,最推崇的当属于日本茶师千宗旦,他曾被人称作"乞食宗旦",他生活枯淡,不好名利,兴致来的时候,会以茶事招待友人,招待完了,就独自去坐禅,《茶禅同一味》是仙叟、一灯两人整理的遗书集合,里曾经写过他的真心之歌:

茶道无字

以口相传

以目相传

以心相传

我想,千宗旦一定就像李叔同,三衣一钵,飘然寂化,随风远去。而茶味,不在别处,只在人的心里,如同灯火,静默无语,只等待着来点燃的人和被点燃的人。

文:桑田 茶业复兴专栏作者 微信:sangtian1985 图:网络素材 谨致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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