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茶叶

  我习茶,时间不长,此生见识过的真正茶人,屈指可数。寇丹老先生是我认识的一位真正的茶人。寇老不但是著名的茶文化专家,更是一位鉴壶大家,其《鉴壶》一书为我国紫砂壶界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寇老在茶界的资格虽老,却常以"我是一片茶叶"自勉,或以"山野草寇之人"自贬。显示一种大家风范、谦逊之仪。
  "我是一片茶叶",这是一个多么生动而美妙的比喻。有道是"一枝一叶总关情"。尤以"茶叶"更赋生命之涵、更饱含深情,值得我们细细品味。寇老自喻"一片茶叶",足见其自我定位和自我评价的谦逊,谦虚可以使一个茶人更加美丽。印度诗人泰戈尔说过:"当我们是大为谦逊的时候,便是我们接近于伟大的时候"。伟大与平凡,就是如此紧密地相联。伟大并不遥远,并不神秘,也不只高不可攀,它往往通过一件件貌似平凡的小事,一步步发现并接近其伟大。
  寇老受聘于国内外诸多茶文化和茶道组织的顾问,但他却看得很淡,他说这只是别人对他的看法和评价,而他始终坚持自己就是"一片茶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认识寇老,先识其文,后通电话闻其声,再邀寇老到河北见其人。

  记得河北省茶文化学会成立之初,与全国茶界名流联络甚少,我是抱着试试看看的心态与寇老通话并邀其入盟河北省茶文化学会顾问之职,想不到寇老竟毫无架子,非常痛快应受,他说河北石家庄是他的出生地,一种对第二故乡的眷恋之情始终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后来因工作需要我又免不了多次去电"骚扰"寇老,请求寇老帮助联络海内外茶界名流协助河北开展茶文化工作,令我想不到的是每次有求于寇老的帮助,他至始至终不厌其烦,乐此不疲地予以最大限度地帮助,并且还常常饶有兴趣地濡墨挥毫赠与河北茶界,以期望河北茶界这片"茶叶"融入全国茶文化的杯盏中共享茶香。寇老曾两次来河北指导我会工作,他常常语重心常地对河北茶界同人说:"一碗茶中的你只是一片小小的茶叶,正因为有了你、我、他,我们才能在无色的水中浸泡出一碗韵味隽永的芳香。也因为如此,茶中贮满了平和、安祥、圆融"。
  寇老崇尚"禅茶一味",他以"水是无垠的,茶叶是单个的。关爱人生,觉悟人生,奉献人生就是生活中的禅了"来诠释"我是一片茶叶"的意义。
  记得2004年的一个夏日,我去上海办事,专程去湖州看望寇老,不巧的是,寇老当时患重感冒,浑身无力,身体非常不适,我劝他在家好好休息,但寇老执意撑起病躯,拉着我直奔饭馆,说要尽尽东道主之谊,饭后又带着我去湖州一家新张茶艺馆品茶。我看得出,当时寇老身子疲惫之极,连说话都很费劲,为了不让我扫兴硬是强撑着身子陪我。常言道"客在主不安",见此情景,我唯以告辞才能让寇老好好休息。其时,当时我看望寇老还带着一个愿望去的,那就是让寇老带着我去拜谒茶圣陆羽之墓。但见寇老病得不轻,我压根儿就不提此事,免得寇老于心不安,因为我很了解寇老的性格,他是率性而行,直来直去,放达不拘小节,若知我有此意是非带我去不可。我和寇老同属狗相,他大我二轮。由于"狗性"相通,使我与寇老的沟通从来没有距离感。寇老行事一生,把自己始终看成是一片微不足道的茶叶。寇老是紫砂壶专家,我想一片茶叶和一把壶的关系,可折射出浓厚的奉献精神。

  茶叶和茶壶的关系可以看作是个体和本体的关系,通常把紫砂壶称作由大地的元素合成。而茶叶扎根于大地,只有当茶树四季常青,一片茶叶也就碧绿青翠。一片茶叶独自融水则无味,只有和许多茶叶汇入茶壶中才能冲泡出芳香四溢的茶味。
  寇老的"一片茶叶"比喻,生动地说明了个人和集体的关系,个体的生存就在壶中的集体里,只有当自己是壶中的一部分才有韵、有香、有味。一片茶叶,虽然微小,但它的作用,却微而足道的。它通过与水的合作,给水中不断注入营养;只有当茶叶在茶壶中才能释放自己的生命汁液。正因为有许多像寇老这样的一片片"茶叶",才能使中华茶文化生机勃勃。寇老常说:"请你审视一下泡过的茶叶吧,宛若人生结束奉献出的一切,让别人健康、愉悦、向上,茶叶在茶的世界里无碍地涅圆寂了"。这话听起来让人会生发出诸多人生哲理。难怪作家蔡子谔先生称寇老为"智者风范",并送"寇脱心冰清玉洁,丹枫脂馥郁馨逸"一联以表心仪寇老久矣。
  一片茶叶,生长在茶树上,扎根于肥沃的大地,她不会忘记大地予以的养育之恩而愉快地活在人们的杯中;寇老这片"茶叶",年旬七十有余,几十年如一日地奔波在弘扬中华茶文化第一线,他同样不会忘记中华茶文化予以的哺育之恩而八方呼号。
   一片茶叶,是你、是我、是他。然而哲人云:"一片小叶亦能反映绿色的希望"。 把这句话送给寇老,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