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雕店的功夫茶

　　福建是青田石、寿山石的产地，石雕艺术也很精湛。不久前去福建武夷山，宾馆附近有好多家出售艺术品的店铺。便约了三位同伴去逛这石雕店。

　　宾馆对门就是一家石雕店，单间门面。店主是个文雅的小伙子，见我们进去便微笑相迎。我们说只是看看。他笑着说："看看吧，没关系。"店中央摆着一张特大树根做的根雕茶桌，一套紫砂茶具。我们没有流露要买东西的意思。他却说不买不要紧，招呼我们坐下喝茶。他用金属小壶煮水，认真按功夫茶程序沏茶，茶叶是有名的铁观音，一人一小盅，香气弥漫，味儿醇厚。他用这么好的茶招待我们，并不主动介绍商品，更不兜售。我们问他关于青田石、寿山石的一些常识，他一一作了回答，还说是自己不会雕刻，货是从福州进的，店开了才一年，还是初入门。我说你这店靠近宾馆，地段位置很好，对经营有利。他却说："地段位置没多大关系，这里石雕店有多家，住宾馆的外地旅客，不会因为我的店近就在这儿买，总要到所有的石雕店都转一遍比较比较。生意还是一要靠石质和雕刻艺术水平，二要靠价格公道。"我们站起身要去别的店，他微笑着说："去转转，买了东西回头再来喝茶。"

　　我们又看了五六家石雕店，看到了不少上品，只是价格都超过了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便买了些小件。回宾馆又经过喝过茶的那家店，凭着对年轻店主的好印象，我忽然想把买的小件让他评评。

　　年轻店主照样亲和地招呼我们坐下，忙着给我们沏茶。我们买的石雕、印料石，他用放大镜逐件细看，做了公正客观评说。他对每件的估价，竟和我们所买的价格不相上下；他无半点嫉妒情绪，心气十分平和，令人佩服。我们不由再次浏览他店里的石雕艺术品，有几件石料石色不错，雕刻的艺术形象充满神采和谐趣，按质论价还算合理，我和另一位同道就各买了一件。这两件的价值，可远超过我们在其他店所买的总价值；然而，我感到钱花得值，买到了一份极好的心情，情愿。

　　自武夷山回来，我反复回味着那年轻店主黄澄澄的功夫茶和他经商的那种无为的态度、平静的心情。我们的先辈倡导以"诚信"经商，也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而当前常见的却是欺诈蒙骗、坑害顾客，攻击诋毁同行的也比比皆是。其实，坑蒙拐骗都是暂时得逞，终究要自食其果。我居所附近一条街上，每年有几十家店面易主，尤其是那些饮食店，大都因为起初生意不兴旺来客少，为怕亏本就暗抬价或者以变质食物充数宰客，越是宰客上门的就越少，竟有一家餐饮店一年三易店主。许多人重蹈覆辙，始终不觉悟。我们提倡重视商业文化建设，也在说"文明经商"，但有些人还在浅薄地放纵利欲，浮躁地追逐金钱，这正是文化精神的失落。

　　都说茶道是一种文化，现在时兴喝功夫茶。其实，文化是形而上的精神，茶文化是人们在饮茶中培养和体现的品位、修养、境界；而有些人只是附庸风雅，只在乎功夫茶的表演过程，只满足于文化形式和表象模仿。武夷山街上，几乎家家店中央都摆有茶桌，都是为顾客所备，看是一道地域文化的特殊风景。但我们所到的十余家各类店，大多数店主注意力只在我们是否购物，而淡忘了茶桌。唯有那位年轻店主，用真诚的态度和平静的心气，使功夫茶出神入化，使卖与买升华到了精神的层面。让我从他那功夫茶里，真正品尝出了传统文化的优秀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