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填补了岁月的缝隙？

读书的时候就很想拥有一把紫砂壶，不为附庸风雅，也没有曲折的故事，更无关任何情结。只为单纯地爱茶、爱紫砂壶。那时，朋友笑我：你搞得像老人家一样。现在年轻人都用特百惠，你还紫砂壶呢？可是不管朋友怎样反对，她有N种理由使用特百惠，可是我只有一个理由选择紫砂壶--喜欢。

一种近乎迷恋的喜欢。于是，上淘宝、逛茶城，不夸张的说:按鼠标按到手软，跑路跑到腿快要抽筋了。一排排的紫砂壶都不喜欢，看得上眼的紫砂壶又都好贵。实在财力有限，或许对紫砂壶还不够痴迷。我还在使用我的青花瓷盖碗。虽然一样的古色古香，可我对于紫砂壶的喜欢，始终让我觉得不能拥有一把自己的紫砂壶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

那天妈妈收拾储藏室，找到一只外婆生前时常翻看的小箱子。箱子上落满了灰尘。箱子上了锁，钥匙却已经不知丢在了哪里。拭去箱子上厚厚的尘土，看着已经锈死的锁孔。我对妈妈说：砸锁吧。妈妈略迟疑，点点头。

撬开箱子，里面是一本相册和一扎信件以及一个兰花布包裹。妈妈翻看相册和信件，我在一旁陪伴，直看得满眼泪光。泛黄的照片和信件，留下许多思念和怀想。可以想象失去外公的外婆曾经多么伤心，摩挲这些照片和信件的外婆多么孤单，珍藏记忆和所有爱恋的外婆多么深情。

打开兰花布包裹，竟然是一把外公养过的紫砂壶。这把紫砂壶把我拉回童年的时光，外公泡的茶，隐隐有着岁月的醇厚，在记忆中飘香。时光像湖泊，将我和外公隔在两岸，我们无法渡船去对岸，也绕不过生死的界限，更无法架一座桥梁。我们只能在记忆中相会，只能在梦中牵手。

看到外公养过的紫砂壶，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泪水夺眶而出。是我太脆弱，还是人的情感就这样丝丝缕缕，有时候我们认为早已忘记的，其实只是深埋心底，被记忆尘封了。一旦拭去灰尘，一旦唤醒记忆，就会泪水决堤，让思念成海。

妈妈收起照片和信件，把外公养过的紫砂壶连同兰花布包，郑重地交到我手中。什么也没有说，我只在妈妈盈盈泪光中看到一份信任和一丝托付。我捧在手中，像捧着一部分外公的生命。这一把紫砂壶的故事因此呈现在记忆里，因为妈妈的交付，又有了让故事继续下去的意义。岁月的痕迹让壶有了生命的气息，爱的存在让壶有了故事的延续。

回家清洗好紫砂壶，泡了一壶茶时，才发现壶上有一个不易察觉的裂缝，不影响壶的外观，却在泡茶时有些渗水。看着壶，睹物思人，好心疼。看着壶上的裂缝，物是人非，好遗憾。这把紫砂壶因为有裂缝不敢再用，怕缝会越裂越大，影响外观。虽然不能使用，但是它似乎是最爱我的外公的化身。不论快不快乐，我总是对壶轻轻诉说心事。我始终固执的认为外公会通过它清楚地听到我的心声。

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我在某条小巷的转角，看到一家修碗修壶的小店。这种手艺活的小店已经快销声匿迹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居然让我遇见真是奇迹中的奇迹。我把紫砂壶从兰花布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交给修壶的老人。老人的皱纹里就写满故事，那是岁月的痕迹。

修壶老人说：这壶虽谈不上名贵，但一看就和我一样是个老东西，有一把老骨头啊！是有故事的吧？来我这里修碗修壶的，都是为了缝补记忆的。岁月是有缝隙的，我是岁月和记忆缝隙的修补者。这把壶上有岁月的痕迹，让我再为它箍上记忆的痕迹。为你还原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把修好的壶，我现在还在养着。它是我所有壶中最粗糙的，却是我心中最光润的。

文|宛皖 茶业复兴专栏作者

图|李扬 茶业复兴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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