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专栏：山南人【原创小说连载】

在沙尘暴中抱首疾走的瞎子，忘记了自己其实看不见，本能地将手掩在前额。

夜深人静，杨一笛靠在躺椅上发呆，想起家乡和儿时的伙伴，想起母亲，想起奶奶，想着想着，就想流泪，这是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感觉，直到鼻尖，到心头。

杨一笛在想，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自己在做什么，对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来说，想这些太早了，是自己老了吗？不能，还有许多的事没有做，不能再想下去了。

杨一笛从躺椅上站起来，朝窗外望去．．．．．．

一

2009年的夏天，江城。

在城墙的东北角内，有一座最早兴建于唐代的寺庙庙，是当时西藏官员朝见唐王朝的办事处，经过现主持德吉次仁上师的奔走筹建，逐渐成为城内著名的藏传佛教景点。

庙的对面，是一座新建的商业楼，杨一笛把新公司的办公地选在了这里。

选择这个地点的时候，杨一笛请城南大兴寺的主持明远大和尚看了风水，这是个两层楼的中式风格建筑，坐北朝南，有王者之气，天井中空，四方紧凑，是聚财的地，对面庙内供奉着绿度母的法相，是平安吉祥地，经大和尚的指点和度化，杨一笛将自己的办公室设在了正对庙门的一个大开间内，左侧的紫檀大条案上供奉着关公，右侧是陇右大儒胡缵宗手书朱子家训八条幅。背后是杨一笛手书太史公司马迁《报任安书》"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一段。

2008年的冬天，应年初美国雷曼兄弟破产，欧美经济危机到来，在这个历史古城的严冬，经济的温度降到了极点。

江城丰园路的茶文化街一片萧条，始自2006年疯吵普洱茶的市场游戏，使小商家陷入了资金困局，随着天价泡沫的破灭，大部分店铺在一夜之间关门歇业，那些随风储货的好茶客，一时间没有了喝茶谈天的去处，街头见面时痛说着黑心的商家和自己的无辜。

在一一走过城内九大茶城后，杨一笛把市场攻坚的重心放在了丰园路茶叶市场。用三十万一年的费用，一次租下了十间门面三年的使用权。在深山茶园里6年的沉寂，专著于产品的杨一笛把突破口选在了这座自己曾经站过岗的城市，本应该在茶叶的销售上做文章，但就眼下的经济环境看，经营的困难太大，手中的这点钱要好好计划。

店面租下后，杨一笛并不着急装修，也不着急调货，他把一大串钥匙往后备箱一丢，在夜暮中开车回山南老家去了。

在路过清川时，给战友戴成打了个电话，叫安排好晚饭。三个半小时后，杨一笛和戴成坐在了清河黑鱼坊的大厅里，6年不见，话语不多，拥抱之后，连干三杯，方才坐定，杨一笛始注意到今天是秀色可餐，美女如云。

把酒问青天，今昔是何年。戴成风采不减，大声说到：

"杨班长还是不近女色？"

"呵呵，岁月催人老！"

杨一笛的下首位，坐着一个圆脸美人，半天不应声，尽管吃鱼。

戴成指着身旁的一个高出他一头的女孩说："给老班长介绍一下，女朋友，声乐演员，老泰山一手好字，来，见过杨班长，我最好的兄弟，叫你爸给老班长送一幅大作。"女孩很豪爽地跟杨一笛干了一杯。

特别介绍一下："沈灵元，我女朋友的好姐妹，高中毕业才闯江湖。"

"马平，我清川最好的兄弟，刘湘，他马子"

戴成一圈介绍过来，指着杨一笛身边坐的一高挑女子说道："燕子，我的好哥们，退伍后能混到今天这一步，少不了燕子的功劳"

介绍完毕，在座诸位一一和杨一笛喝过酒。

片刻功夫，第五瓶酒打开，除坐在杨一笛下首的沈灵元喝了一小杯外，其他相当，杨一笛和戴成多喝了。

末了，戴成招呼着要唱歌，杨一笛不唱歌，坐了片刻，就上楼到酒店睡了。

刚要躺下，戴成进来了，大声说道：

"让他们唱去，我带你去个清静的地方。"

两个人没有坐电梯，顺着楼道，慢慢走下，门口开车的是沈灵元，戴成叫了一句：

"元元你不唱歌"

"我送你们"

车子快速穿过城市中间的一座大桥，停在一栋高楼的广场处。

茶坊在十七楼，取名清阁，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高挑丰满，艳若桃花。风格古雅的包厢内，因这个女人的出现，登时流光溢彩。女人叫玲子，清川人。

戴成拍了一下玲子的右臂，望着杨一笛说道："我战友，老班长， 6年没见了。你们同行啊！"

玲子伸出如玉般莹润的右手，和杨一笛得体问候，并要杨一笛多加指教。

杨一笛笑笑，道了声："客气，其实你是前辈。"

玲子主座泡茶。92年临沧古树青饼，炭火铜壶，明珠山上挑来的泉水，一把老段泥西施壶。

玲子从左侧的柜中拿出一只美艳如已的筠窑红釉盏给了杨一笛，给戴成的是梅子青小碗，沈灵元面前放的是一只汝窑圆口小杯，自己则用手绘釉下彩青花瓷中鼓品茗杯。

玲子泡茶大气，不拘小节里，洒脱里透出女性的柔美。

杨一笛静静地看着她不紧不慢慢地置茶，净具，将一只土陶敞口小罐放在朱泥火炉上，轻轻地烤了约三十秒后，便放在一面小铜镜上，随即将早先放在竹荷中的茶叶缓缓拨入陶罐之中，轻轻地晃动，片刻间，座间升起淡淡的清香，那是久违的记忆，这个味道唤起了杨一笛儿时的嗅觉，接着，玲子往炉中加了几颗核炭，架起铁壶，静静地等待水沸，从这个安静却又妩媚的女子身上，杨一笛看到了一个遥远的世界，那里有过山重水复，那里有过柳暗花明，那里有着桃花园，那是也有着深水潭，但在那里，并没有自己喜欢的一席地，恍惚间，戴成直呼好久不见玲子一展身手。玲子浅笑，高冲低斟。

\

二

第二天一早，杨一笛起床后朝着酒店后面的小路跑上仙人崖，呼吸了几口山间的空气，电话响了，是戴成。

老地方，早餐是在清川地税局家属院东侧十字口吃的，香辣爽口的酿皮子，杨一笛连吃二碗，久违的味道，久违的感觉，十分过瘾。戴成把小摊老板的一碟油泼辣子全倒进了自已碗里，吃得吸吸嗦嗦，直冒冷汗，那个爽劲，回头率不低于在这个北方严冬里邻桌的两个穿着牛仔热裤的女孩子。

中午饭是约定俗成的，戴成家阿姨手擀面，是要跟老爷子喝两杯的。

上午的这段时间，杨一笛准备单独进仙人山里淘几对好的核桃，车刚发起和戴成打招呼时，对方的电话响了，是沈灵元打来的，戴成说元元也想进山，叫杨一笛捎上，好有个伴，杨一笛笑笑：

"那正好，你也别睡回头觉了，一起哈，把老爷子的猎枪带上，给中午搞个硬菜。"

到戴成家老爷子的车后把猎枪带上后，车转到风玲泉，接上了沈灵元，此女子今天打扮清新，紧身牛仔裤，白色球鞋，毛线衣，头发盘在脑后挽成一个髻，笑靥如花。

戴成说要在车上睡回儿，沈灵元坐在了杨一笛的身边，不一会，后座鼾声如雷。

车开得不快，并没有太阳，杨一笛把放在仪表盘上的墨镜拿起来载上了，沈灵元奇怪地转头看了两次，并没有说话。

车开出去二十分钟，还在打鼾的戴成坐起来粗声说：

"去元元家，她们家有核桃，那边山鸡多。"

沈灵元开始说话了：

"杨班长，戴成哥说你们在部队时你的头都不让女人理哈！"

见杨一笛没说话。元元把两条结实的大腿用双手并并，坐直了又说：

"前面的路口左转，朝花亭走。"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了村庄口的土地上。戴成说先去后山。

下车，山里的风吹得劲，杨一笛把放下的墨镜又拿出来戴上。戴成让沈灵元去家里问问核桃，他和杨一笛进山，看着沈灵元以迟疑的样子，杨一笛说

"一起，一会儿下来我自己去看。"顺手把风衣脱下来递给了沈灵元，拎起猎枪直奔后山，女子一边住身上套风衣，一边小跑着朝杨一笛赶去。

"戴成，把子弹装口袋。"拔下车钥匙，戴成装了一盒子弹，边走边按下了遥控。

山里的雪还没有化，枯草枝从雪里伸出来，在风中瑟瑟抖动，皮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彭！"第一枪，一只山鸡应声而落。

沈灵元要跑过去，戴成说：

"我去。"杨一笛把枪交给沈灵元，掏出烟盒，取出一支，正准备取打火机，元元过来给杨一笛点燃了，轻吸一口：

"你抽吗？"女子笑了笑：

"不抽。"

杨一笛坐在旁边的一颗大石头上，抽了两口，便把剩下的多大半烟头扔在结了一层薄冰的雪地上，烟没有马上熄灭，看着猛跑的戴成一屁股滑坐在雪地里，沈灵元咯咯地笑起来，杨一笛走过去朝着冒烟的地方轻轻地踩了一脚。沈灵元跑过来，把风衣要朝杨一笛身上披，杨一笛摆了摆手，把她背在肩上的猎枪拿了过来，转身朝山下走去。

女子朝着戴成喊了声：

"快点戴成哥！"就小跑着朝杨一笛赶去。

没有什么好的核桃，杨一笛挑了两对鸡心，掏钱时，沈灵元不让给。便从车里拿出两包绿茶给了主人

吃过午饭后，戴成的电话响了，是玲子打来的，说是有两个北京来的朋友，请杨一笛一起去喝茶。杨一笛觉得麻烦，给玲子说：

"下午去温泉，晚上再过去。"

戴成有事，方欣集团的一个大区经理下午到清川，要隆重接待。打电话给燕子：

"有个美事，给杨一笛开车，去仙人崖泡温泉！一会儿你直接到酒店。"

五分钟后，门开了，是燕子，杨一笛说：

"喝杯茶再走。"在泡茶的间隙，女子拿着手提包进了洗手间。

杨一笛泡好茶，刚坐到沙发上，手机响起，是沈灵元：

"杨班长，戴成哥说你去温泉哈，一会儿过来把我接上，我也去。"

温泉水质不错，但整体的设施还是跟不上。泡了二十分钟，全身的血脉已经打开，杨一笛坐在皮椅上吸了两口烟，擦干身体，头发没有吹就出来了，两个女孩还在里面。

杨一笛走出温泉山庄，门前的车道是个漫上坡，一条路顺着两山中间的河沿，转个弯不见了。这里是魏晋英雄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1800年后，山川依旧，英雄不再，便成为红男绿女战天斗地的欢乐窝。

杨一笛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转过两个山弯后，来到一个高台，依山一面的崖壁上，刻有几个字，走近看是：三国古战场。低处的崖壁上，刻有一些诗句：英雄看破生死，凡人常思已过。杨一笛正看得有兴趣，沈灵元电话打来了：

"杨班长我们回去吃饭了，戴成哥叫早点回去。"

燕子顺山路把车开到平台后，杨一笛说：

"回去我来开。"

两个女子被温泉水泡得面色红润，像两只刚会飞的小鸟，叽叽喳喳。一路车子开得飞快，下山后，两旁的白杨树在呼呼的风声中往后急速退去。半个小时后，燕子在清川古玩街口下了车，杨一笛把车直接开到酒店地下车场，让沈灵元从后备箱的车载冰箱中取了一包茶拿上去,水烧开后，沈灵元准备自己泡。杨一笛说：

"先打开水壶盖，让气透一会儿，用水把杯子温一下后，再把水倒进去，少一点，茶叶我来放。"沈灵元很利索地照做。

杨一笛把茶叶从袋中倒出少许到掌心，往两个杯里各投了约三克左右，然后拿起水壶，轻轻细细地环绕着又往杯里加了少许水，让茶叶充分温润。

茶香顿时扑鼻而来，杨一笛拿起一杯递给沈灵元，一杯自己端起闻了一下香气，轻轻地喝了一口，又放下。沈灵元一直好奇地看着杨一笛泡茶的动作：

"这是什么茶呀！好香，颜色这么好看！"杨一笛看着沈灵元：

"喝喝，绿茶。"沈灵元轻轻啜了一口。

夜。

清川的冬夜寒风呼啸，从清阁走出来，杨一笛看看表，凌晨十二点半。明天回山南，早点睡。躺在床上，并没有睡意，打开电视，央视新闻台在讲一个关于道德的话题，杨一笛看着看着，总感觉这是一帮娱乐圈的人和电视圈子的人在公众面前讲道理，话题不是钱，就是私生活。世事变了，娱乐的日子里，人们关注的重心也在变。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杨一笛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索性下楼。

早上五点整，车停在了山南家门口：

"妈，开门。"

文|陈军 上清看门人。微信：Chengjun_CJ

茶业复兴声明

本刊版权遵循CC许可，署名，非商业，禁止演绎；如需转载，请标明作者和转自「茶业复兴」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茶业复兴」立场～

授权传播矩阵：51普洱网，1510tea，茶膏网，茶互助～

战略合作单位：六大茶山，蒙顿茶膏，51普洱网，云南南涧茶厂，兰茶坊，宝和祥，龙成茶行，江南收藏，励智投资，吉禹传媒，益木堂，丽江秋月堂，泊园茶人服，净水三千，云南省古树普洱茶收藏研究会，重庆优创基金，西拉龙，～

合作、交流请与李明[Lust2013]，李扬[bug_on_acient_road]，杨静茜[yangjingxi923]，支离子[zhilizi]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