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茶以待

有一次，盛夏，烈日炎炎，我陪一位长沙来的朋友在天安门广场游玩，他突然觉得口渴，一边念叨着家乡九芝堂药店门口的大碗凉茶，一边直奔天安门东南角的同仁堂药店。日剧中，时常见到这样的画面：美丽的女主人公穿着华丽的和服，面带微笑，温文地茗茶，一举一动是那么优雅闲适。记得山口百惠曾扮演过一个一度混迹街头的私生女，她与一名青年外交官相恋，为了获得男方家庭的认可，她在未来婆婆面前表演茶道，谨小慎微……可见，茶道在日本简直是进入上流社会的必修功课。 茶道是中国传入日本的，只是中国人不像日本人那样追求极致，使茶道走向贵族化。在中国，茶仍然是大众化的，既有几分钱的大碗茶，也有上千元的普洱茶；既可以在喧嚣街头牛饮，也可以在幽静茶室品茗，这也许就是中国文化的包容大度了。我于饮茶，并没有什么很深的研究与爱好，只是听凭兴致而已。只是这几年因为身体的原因，经常服食一些药茶，便慢慢喜欢茶的清爽与芬芳了。 由于火毒攻心，我脸上的青春痘此起彼伏。也不知爸爸从哪里弄来一张偏方，说是将菊花、枸杞、决明子、丹参、山楂冲在一起，再加上点冰糖，可以败火。爸爸晓得我不是一个常性的人，便经常在长途电话里叮嘱我一定要记得服药茶。我认认真真抄下药方，专程到药房里买了那几味药，每天晚上冲一杯，渐渐地，青春痘没那么长势喜人，我的性情也恬淡些了。 泡药茶的时候，我眼见着，一朵一朵小小的干干的杭白菊在开水中摇曳绽放，旖旎万方，那一瓣一瓣细长的嫩黄的花瓣柔曼起舞，竟惹得我的心情也一同舒展开来。花开无声，君应有语，刹那芳华，一朵花开的时间，恰似浮生一梦矣。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古人以饮茶颐养心性，只因茶的美，一期一会，轻灵冲远，淡泊宁静，能够让我们的心情澄澈起来。 到底不是修习茶道的人，我至今也不挑剔喝茶的环境与质量。有一次，盛夏，烈日炎炎，我陪一位长沙来的朋友在天安门广场游玩，他突然觉得口渴，一边念叨着家乡九芝堂药店门口的大碗凉茶，一边直奔天安门东南角的同仁堂药店。孰料，同仁堂没有凉茶供应。在夏季的长沙老黄兴路上，九芝堂会摆上一杯杯中药现熬的凉茶，解暑又解渴，才几毛钱，很是便宜，深受大众欢迎。"北京虽大，却没有凉茶啊！"朋友不由感叹一声，而凉茶那涩苦中带着甘甜的滋味却回味在我们心头。 《红楼梦》里，妙玉的茶与茶具俱风雅至极。妙玉以成窑五彩小盖钟请贾母喝老君眉，后因嫌弃刘姥姥用过那成窑五彩小盖钟，而弃置不用；妙玉请黛玉、宝钗喝体己茶，茶具乃更为名贵的小古玩，茶水则是积攒了五年的梅花雪水。黛玉没能品出这茶水味道的差别，生生被妙玉嘲讽了一回。只是妙玉请宝玉喝茶用的杯子，竟是妙玉平素自己用的绿玉斗，此中情意就不言而喻了。古人云：对花啜茶。那时节，宝玉茗茶间，对着黛玉、宝钗、妙玉三位花样淑女，该心生怎样的感慨？又何曾想到日后的"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