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九星茶叶市场的“隐世小店”寻访记

陶物草堂的一角尽是高古的柴烧器物

这是夏洪林与吴颐人合作的秦权壶

网1月11日讯 "隐世小店"指的是那些不太为外人知晓,却倾注了店主心血,呈现独具一格的商品或服务的小店。这些"隐世小店"与市场上常见的连锁店不同,与简陋的个体商铺也不同,因独特的品格与人文趣味,往往被业内人士津津乐道。过去,这类小店往往出现在武康路、绍兴路、巨鹿路等有着悠久文化传承、街景优美的市区,如今它们开始现身闵行。在上海九星的茶叶市场,以茶文化为媒,就藏身着这么几家"隐世小店"--或卖茶、或贩茶器。与市场批发为主的大环境相比,它们显得更为"隐世"了。

如果说共同点,产品来自"源头"是这些小店的基本特点,不是茶农卖茶,就是艺术家自己开店。小小的九星茶叶市场,却连接着武夷山、宜兴、景德镇等地,天南海北有想法、有专长,在人文性上又有些追求的店主聚拢在这里。

每年卖十几吨茶的小店

沿着星友路进入阡陌交错的茶叶市场,青龙茗茶就在第一个岔口、面南而开。茶叶市场几经变化,与市场"同龄"的青龙茗茶倒始终是这番模样,1998年就开在了这儿。不大的店里,装茶叶的纸箱塞得满满当当,只留下正中一张大茶桌的位置。店主华腾是武夷山人,专卖各钟武夷岩茶。

这么形容,你是不是会说,不就是一家普通的茶叶店吗?哪有隐世小店的风范?说青龙茗"隐世",是因为这里每年有着十几吨的茶叶销售量,不仅销往全国各地,更出口到俄罗斯、日本、韩国等地,这些茶叶大多来自华家位于武夷山上的茶园;上海多个茶城里的店家都是从这儿拿货,连上海茶叶协会的老师也常到这里来,挑选茶叶做茶艺师资格考试的审评茶。

更重要的是,懂岩茶的内行人会告诉你,这里能拿到正宗的老枞水仙、"马肉"和被炒到天价的"牛肉"。华腾介绍,岩茶属于半发酵茶,香气极高、汤水甘醇,近两年越发受人喜爱,用几种名枞拼配出的大红袍是人们对岩茶的第一印象,而老茶客则更进一步,追名枞、追产地。

紫砂壶"水很深"

青龙茗茶沿着主路的对面,是一家藏宝陶艺的小店。也开了好多年,近些年越发显得神秘,一年里约有一半日子,这家卖紫砂壶的小店大门紧闭,问常客,说店主在宜兴潜心制壶。

店主夏洪林,他的"洪林壶"近两年在市场上一壶难求,价格也水涨船高。最近一次嘉德拍卖会上,他的汉君壶以24万元成交。越如此,他却越耐得住寂寞,回宜兴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心沉潜于紫砂的世界。可回到九星,夏洪林便是个好客的店主,不管懂不懂紫砂,进了店,他都会送上一杯奉茶,聊聊紫砂的故事。

紫砂壶的真假,几乎是每个初涉紫砂的人都会问的问题。夏洪林的答案是,市场上千元以下的紫砂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紫砂,因为紫砂泥料成本已高于这一售价。市面上多的是拉胚壶和灌浆壶:拉胚是一般陶瓷使用的技艺,但紫砂壶不用,因为纯正的紫砂泥料无法拉胚成形,必须加入其他,比如高岭土;灌浆壶则是依靠模具,把泥料打成粉,灌装到模具里,因为打得很细,丧失了紫砂的透气性。还有加入色素的喷浆工艺,更是远离了紫砂的本意。

其实,制壶大师夏洪林对紫砂泥料的专研和"个人储备",在业内相当有名。他自言,十几岁时顶替父亲进入宜兴紫砂一厂调配泥料,成天在泥沙料中跌打滚爬。对于紫砂泥料,他有着自己特有的嗅觉,见到好泥料,总忍不住收藏。如今,已有几百吨储备量。

从景德镇往九星运"宝贝"

陶物草堂在市场的一个转角处,装饰着茅草顶,还真有些草堂的味道。草堂里却大有乾坤,桌上、架上、柜上摆满了各种器、花器和大型摆件。细看过去,你慢慢觉出一些"蹊跷",这里的东西器形高古,高足杯、圈足杯、豆登,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型制,只在古画里见过;色彩说不出来,斑斑点点的,不少有流釉的效果;最有趣的是,一些器物杯口歪斜,底足也放不平,还有几件器物粘在一起的粘连件。不懂行的难免生出疑窦,"店里卖的不是古董吧?"

不是古董,是柴烧。店主自己在景德镇建窑,至今已经烧到第四窑。古代的陶瓷器都是柴烧得来的,现代柴烧放弃了电炉、气炉,转回用柴木作燃料,为的不仅仅是复古,而是一种与规整精致截然不同的美学追求。雕塑系科班出身的店主袁恒很少在九星的店里,他更多的时间在景德镇制陶烧陶。他解释柴烧:"现代工艺让炉温稳定,想要达到什么装饰效果都不是难事,但少了不确定性,少了陶器的本意,那种火与土的淬炼。"

那什么是柴烧的美学?陶物草堂用满屋子的实物做了注脚,器形高古确实是袁恒的刻意追求,向传统文化中找来处,而不是自己随意"创作"。斑斑点点更是柴烧的精华,袁恒做的柴烧器大部分不上釉,柴木在窑堂里烧成灰烬,温度下降后,黏附在器物上,变成天然草木灰釉。

这家"隐世小店"最神秘的时刻是在一些夜晚,袁恒夫妇驾车从景德镇把一窑刚出炉的宝贝运到草堂。早有同好者听闻风声,齐齐守候,急着选看这些作品,看看这一次火与土的淬炼,又诞生了怎样的宝贝。